醒来二十天
路的尽头是她和他的新房,但很显然,季暄不在这里。他根本没有回来。
也是了,季暄若是要回京,必然在信里会告诉她的。
走廊拐角一抹黑影闪过,嘟嘟也跟着掠了过去,紧接着掉了一卷绳子出来。
“谁?!”景纾茵喝道,“出来!”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慢吞吞走了出来,弯腰行礼,“……夫人。”
“你偷偷摸摸的,在做什么?”景纾茵皱眉。
“冤枉啊,夫人明察!”家丁提着工具和绳子,跪在主母面前委屈道,“小的……小的只是奉命办事的……来挂个花灯罢了……真的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哦?奉命?奉谁的命?”景纾茵看着走廊一路的花灯,好奇道。
“这……”家丁冷汗直冒,“恕奴不便直说……”
他面露难色,“主君叮嘱过不能让夫人知道的……”
季暄离开前算过时日,怕是赶不上七夕,便只好临走前安排仆从在七夕晚上,把那天没有来得及送给她的花灯,都挂在廊上,勉强算作他的一点心意。
只怕她若知道这出自他的手笔,就不愿意接受他的心意了。
景纾茵了然,“行了,我不为难你,今天便当没见过你。但以后做事,不可再这般鬼鬼祟祟的,下去吧。”
家丁告退,她抱起嘟嘟,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小狐貍顺着毛,徘徊在廊下,所有视线和注意力都被花灯占满。
心里似乎也被什么情绪涨满了,可他不在,涨满的心又好像一点点泄了气,变得空落落的。
牛郎织女都相会了,她却与他分离了。
景纾茵擡头瞧那牛郎织女星,从前跟念薇一起读书的时候,季暄有教过天文常识,她当时不认得也没概念,还在星夜拉着他指认星宿呢。
季暄教得很耐心,但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很容易就把她哄睡着了,要不了半个时辰,她就仰着头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
能记住织女星的位置属实不易。
在她仰望星空的此刻,季暄也正与她凝视着同一颗星星。
月明星稀,朗空无云,星光闪烁,常见的几个星宿今夜格外好辨认,正是观星的好天气。
他收回目光,今晚晴朗月夜并不适合埋伏刺杀,他们一行已经遇了三次刺杀,今夜应当可以稍微在此地休整一下,暂时松口气。
江宁地界上的豪强势力,果然不可小觑。季暄的指节轻叩车轼,他看着一旁盘根错节的树根,神色淡然自若,他眉峰微动,也不是没办法对付他们。
白日里走乡访里,丈量土地,记录每户人口及男女老少情况,又兼而应付刺杀,季暄有些疲累,车外有周泽彦负责守夜,季暄对着书简上的税款,靠着马车车壁便沉沉睡了过去。
月上中天,飒飒夜风带来几朵云,藏起了玉盘。周泽彦派去放哨的士兵仓惶跑了回来,连连诉到远处有刺客追来,甚至身上还有几道口子。
周泽彦起身,“此地不宜久留。”
“将军,不如就前面的小树林吧,那边有树林灌木可以替我们掩护,夜色里不仔细瞧的话,是看不清人的。”
半个时辰后,季暄是被马车外刀枪剑戟相击之声惊醒,才掀开车帘一角,泛着寒光的刀就从眼前掠过,刀光刺目晃眼,刀锋上还带着温热的血液,叫人胆颤。
他们中埋伏了。
“他娘的你个内奸!他们给了你多少?连同袍都出卖!竟敢跟他们里应外合算计老子!”周泽彦一刀结果了方才那个假传消息的哨兵,忍不住边应付刺客边骂喊。
季暄当机立断,车夫被刺客杀死,他即拉过缰绳策马驱车,对正与刺客缠斗的众人喊,“不要恋战!先撤!等江宁卢氏的护卫队到了,我们再回击不迟!”
他一边高呼一面冲入刺客的包围圈中,将被团团围住,身负十几刀伤口的周泽彦拉上马车,“驾!”
离得最近的刺客反手一刀,迅速向季暄颈间挥去,季暄往后一仰,堪堪避过刀锋,而染血刀尖上的血滴沿着刀刃落在季暄额头上,更添几分坚毅刚强的血色美感。
骏马长嘶,月下飞驰,刺客头目见季暄马车迅速驰离,难以追上,经过方才的一番表现,头目再怎么样,也明白上面要求除掉的重点人物是谁了。
刺客搭弓引箭,瞄准季暄的后心射去,尾羽破空的声音尖锐地像是要撕碎一切。
*
“啊!”景纾茵从梦中惊醒,她被方才那支利箭扎入骨肉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似乎能感受到季暄热血从伤口涌出的温度。
“怎么了?”秋云进来,掀开床幔关切地问。
景纾茵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松了口气,“没什么。”梦里的事,怎么能作数呢?她摇了摇头,“你先去休息吧,不需要守夜了。”
她总悬着心,这几日老是做这样的梦。景纾茵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便起身持烛台走到桌案边,蘸墨摊开纸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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