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她从前觉得庆幸,或许是上苍怜悯她,上苍带走了秦桑,却送来了一个宋绒。
他疼她,护她,宠她,以至于她得意忘形,从不怀疑他的真假。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偏偏被她遇上了呢?
她真的以为命运终于不再苛待她,给她黑暗的人生送来了希望和阳光。
她已经做好了与他好好生活的一切准备。
可他竟然是假的。
他是骗她的,他安然享受着她的孺慕和亲近讨好,看着她的凡尘俗框里打转挣扎。
啾啾手掌紧紧捂着嘴巴,一种被背叛,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不断涌上心头,她想到他是男人,想到刚刚自己与他做的事,想到她刚刚亲手握过的东西,记忆深处埋藏已久的糟糕恶心的记忆袭上心头,秦桑赤条条的身体,绝望的目光,一次又一次,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男人进入她的身体,最终所有的记忆都迁移到她腿心插着的血淋淋的金钗。
淫.邪、贪婪,战争、暴力,一切的罪恶之源,都是欲望,可欲望的尽头,是男人。
“啾啾?”宋戎担忧地看着她,想帮她拍拍她后背,减少恶心感。
“你怎么了?怎么忽然泛恶心,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我刚刚弄伤你了?”
宋戎感觉她眼眸颤了颤。
她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叫他猜测不出她的情绪。
宋戎伸出手去,刚刚要碰到她肩膀,啾啾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与他拉开距离,像一只受到刺激的小兽向敌人龇牙,擡头着急道:“你别过来!”
她看着宋戎近在咫尺的光洁健硕身躯,浑身僵硬,眼底写满了厌恶与抗拒。
宋戎悬在空中的手指僵住。
“别哭。”他像被某种尖刺蜇伤了一下收回手,看着缩成一小团,由激烈逐渐安静下来,小声地抽泣着,极其伤心的啾啾,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啾啾忽然就厌恶他了。
宋戎被她的眼神刺痛,小心翼翼地往后退,语气却越发卑微:“好,我不过来,你别哭。”
他慢慢地往后退,将腰间拴着的裙子放下来,散下屋子中的帷幔,还有水晶帘。
余光里,是她垂下头,眼睛怔怔地看着刚刚欢愉过的被子,缓缓闭上眼睛,一颗大大的眼泪垂掉下来。
平奶奶还有其它几个婆妇侯在不远处,正点着炭盆,一边吃酒嗑南瓜子,一边听着里面有没有叫水的动静。
“你们听,咱小夫人这把小嗓子,阿郎这是弄得多厉害,小夫人又哭又叫的,明年是不是就该有小姑娘小郎君了?”
“看不出来,咱们阿郎和小夫人斯斯文文地,私底下动静闹得这般大。”
几个人看着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几个人霎时止了笑,恭敬地站起身,低着头立在那儿,等候屋里人的吩咐。
宋戎立在门口,看着她们几个,脑中一片混沌。
他久不出声,平奶奶她们迟疑地擡起头,便见宋戎面色苍白,一身红衣。
啾啾曳地的红裙嫁衣正穿在他身上。
这几个人像见了鬼一样,又惊吓又震惊,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咽喉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宋戎眼眸深暗,手掌撑在门框上,闭上眼睛遮住眼底的异样,脑中思绪万千。
可身后是啾啾抽噎的哭声,容不得他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啾啾更重要。
他擡起手,用力掐住眉心,只得暂时将一切心浮气躁的杂念压下,喉结几次滚动。
他睁开一双猩红的眼,像要哭一样,问平奶奶:“有热水吗?现在就要。”
平奶奶看着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有有有,要沐浴吗?还是擦洗?要多少?”
她先前已经洗过澡了,洗澡时间长了伤元气,她身体本就不好。
宋戎回头看了一下屋内,垂着肩,丧气道:“擦洗,暂时只要一盆。”
小院不远的厨房的火一夜不敢熄,一直热着水等他们叫。
平奶奶挥了挥手,旁边的婆妇拍了拍围裙,去端水。
不大一会儿,那婆妇就端了一盆热水过来。
平奶奶接过那盆热水,走到宋戎面前。
绒绒自小就是个小男子汉,她从没见过他红过眼睛,更莫说这样沮丧灰心,大受打击快哭出来的样子。
她看着眼前这个被她照顾大的孩子,温声问道:“怎么了?怎么长大了反倒要哭鼻子了?是不是和啾啾闹别扭了?”
院子里刚刚下过一场急雨,冷风冷雨吹过,糟蹋了一树杏花。
沾着雨水的杏花花瓣落了一地,被人践踏后烂在地上,一如此时的宋戎。
宋戎垂着眼,接过铜盆,无言地摇了摇头。
平奶奶认真地看着他,观他面上尤残留些许房事后的韵色,又有沮丧和自厌,心中有些了然。
必是年少头一回,愣头青没个定力,在那关头只顾自己不顾媳妇,将人家弄疼了不说,还匆匆就放了,让人家不舒服了。
她将他俩的别扭归到房事不和上。
平奶奶拉着他袖子,小声道:“对女孩子要耐心些,温柔些,多顾忌她的感受,别只顾自己。”
见宋戎对她刚刚说的话一脸茫然,平奶奶咬紧牙,一跺脚,心想,干脆给他点明白。
“男子头一回是会快些,谁会希望自家男人快呢,是吧?女孩子家因为这个不开心是正常的,你们再试一次,这次感觉肯定会更好些。”
宋戎娇躯一震。
他不禁去想,是这样吗?啾啾嫌弃他那方面不好,因为这个讨厌他?
可是她明明有舒服到啊。
她是觉得他让她舒服的时间太短了吗?
可她明明后来一直说“不要了不要了”啊。
她像一条美女蛇一样,黏.潮的蛇身蠕.动收缩,把他绞那么紧,贪心地想将整个猎物吞噬,她真的觉得不够吗?
再回去时屋内熄了灯。
黑暗中,宋戎站在那对冒着青烟的龙凤烛前,心底微涩。
龙凤烛应当燃至天明,祈福婚姻美满长久,可她将它们熄了。
他端着铜盆来到床榻前,将铜盆放到脚踏上。
啾啾放下了床帐,黑暗里,他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只能听见偶尔的一声抽噎。
平奶奶提的那事在他心头转了一圈,漆黑的眸中多了一抹坚定。
他规矩地站在外面,拧着帕子,缓声问啾啾:“累了吧,要不要洗洗脸,擦擦身子再睡。”
啾啾的哭声停了一瞬,便听他忐忑中带着兴奋道:“……要不我来帮你擦吧。”
“……”啾啾原本已经哭停了,听到他这话,感觉到身体的异样,暖暖地往下淌的粘稠物,他留的奇怪的味道在她身上越发明显,啾啾顿时被他戳到伤心处,他是个男人,他是个骗子,他弄脏了她。
啾啾将将稳住的眼泪,一下子又稳不住了,抱住自己凉悠悠的手臂,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眼泪以最快的速度在她眼眶里凝聚,像源源不断的小溪流顺着细白的面庞流下来。
她又哭了。
宋戎手足无措地坐在脚踏上,望着眼前紧合的帘子,小声哄道:“啾啾。”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想掀开帘子又怕她还在生气,看到放在脚踏上的铜盆,轻声道:“水要凉了。”
良久,床帐里传来细琐的声音,她好像从里面爬了起来,宋戎屏声静气。
床帐动了动,从里面深处一根白指纤纤的手指。
宋戎连忙拧了盆里的帕子,以为她是要帕子擦洗。
他紧张地把帕子放到她手心里,随后便见那截白生生的手顿住。
她食指始终擡着,指着外面。
“你能不能……能不能,”她哭着道,“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空气中无比安静,
宋戎面色苍白,孤单单地与啾啾隔着一层床帐对视着。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他费劲地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只言片语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沉默。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之前还好好地,就算是觉得他技术不好,天长‘日’久,总会好起来的啊。
再试一次,或许就感觉更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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