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是骗子
这大概是报复。
刚刚拜了堂后,宋戎还没进来和啾啾共结镜纽,就被族中儿郎拉着灌酒。
好在宋老太太早有准备,给宋戎准备的酒都是凉白水,宋戎即便被灌了一大罐,除了肚子撑了点之外再没有其他不适。
当即他便装醉,家里的仆人一左一右托着他手臂回到后院,这才暂时躲了过去。
佘舟野慢悠悠地坠在后面,看着宋戎那乱中有序的脚步,冷笑。
跨进红烛摇曳的新房,两边的喜娘端来了干净的湿帕供两人擦手。
啾啾在扇子后微微侧头,看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湿红的帕子上慢慢地擦拭,每一根手指,每一处缝隙,她忽然开始脸红。
“你害羞什么?”宋戎偏头看她,嘴角提着笑,面上满是春风得意。
啾啾红唇动了动,微微抿起,暗暗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唾弃自己想入非非。
在秦楼,她不仅学过怎么讨好男人,其实她也学过怎么讨好女人。
做瘦马的,毕竟要在主母手下讨生活,有些主母会和主君一起宠幸女子,对于怎么讨好女子,啾啾理论知识也很丰富。
她看着宋戎十根手指指甲贴着肉剪地,指尖与肉之间留着一道健康的弧度,这样的长短不会刮伤娇嫩的那处,他又看着她,那么认真地擦手指。
啾啾理所当然地误会了。
宋戎哈哈大笑。
她一只手拿着扇子,懊恼地抵住眉弓。
那喜娘看着他俩抿着嘴憋着笑,给啾啾擦完手,连忙捧着湿帕子走开去拿同牢礼。
“三牢而食,合卷共饮。”两方喜娘,一个拿着祭祀过的肉食,一个拿着合卺酒。
“三牢共食,郎君和娘子各吃一筷子牛肉、黄羊肉、豕肉。”
宋戎知道啾啾不喜肉食,夜食也不爱用不易克化的东西,他拿着玉箸,挑了一块很小的肉片。
啾啾从扇子下方看到一块红色的薄牛肉片被夹着稳稳放进了她的碟子里。
宋戎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收回去。
啾啾擡起头。
他看着她笑了一下,握着玉箸给自己夹了一大块牛肉。
“快吃吧,我找了最小最软烂那块,你吃了胃应该不会难受。”宋戎和她相处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张大嘴巴,将啾啾需要分做好几口才能吃下的牛肉卷进嘴里。
“我得多吃点,一会儿出去他们肯定会灌我很多酒,空腹喝酒难受。”宋戎笑着解释道。
啾啾埋着头笑。
她拿起玉箸去夹那块小小的薄牛肉,低着头,送进扇子后。
祭祀后的肉早就凉了,可啾啾吃进嘴里,半点没有难受。
可能她的胃也体谅她今日大喜之日,变得乖乖地了吧。
用了三牢饭,喜娘端上合卺酒。
宋戎伸手去接喜盘上劈成两半的小葫芦。
他先拿了一半,递给啾啾后才去拿另外一半。
小小的葫芦只有半个巴掌大,却能盛不少的酒。
啾啾看着满满的葫芦有些愁,正想着要不要闭着眼一口气喝完,宋戎就问道:“都要喝完吗?”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喜娘,心里想的是,五柳先生在《戒酒诗》上说,陶潜嗜饮酒,叹惜斯不如。老大体质弱,恨酒力不敌。一醉三日苦,饭茗不欲思。
所以,喝酒不好,喝酒会误事,喝酒坏身子,不是个好东西。
啾啾听到他发问,也擡起头看着喜娘。
喜娘被这两个漂亮的小郎君小娘子眼巴巴看着,捧腹笑:“哎哟,喝完还不得醉了,那还怎么洞.房啊,郎君,娘子,只需抿一口就行了。”
满屋子人哄堂大笑。
第一次成亲,啥也不懂,在一屋子人善意打趣的笑声里,啾啾和宋戎转身侧坐,抿了一口合卺酒。
喝了合卺酒,自有人上前接过葫芦酒器,喜娘拿着缠着红绸的金柄剪子上前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喜娘说着喜话,分别在两人鬓边剪了一缕黑发,用五彩棉纱线缠到一起,放在红绸铺就的锦盒中。
另一位喜娘则喜笑盈盈地立在挂红帐的喜床前,拿着瓜子、花生、桂圆往他们身上撒。
“新郎官快把新娘子面上的扇子拿开,让咱们看看新娘多美啊,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啊!”
族里叔婆兄弟姊妹们催着他拿掉啾啾遮面的扇子。
啾啾一整日都没紧张,马上要在众人面前却扇,这才开始紧张起来。
激动、忐忑、情怯......所有的思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她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指从红色的状元服下伸出来,慢慢握住了她握扇的手。
他的手指火热,她的手指冰凉。
他带着她的手指,一寸寸往下移。
扇面缓慢移开,露出
啾啾慢慢擡起眼,一双眼睛如秋水柔波,与宋戎对视时,盈盈秋水慢慢铺陈开来。
宋戎悄悄捏了捏她手心。
她眉头轻蹙,又如淡淡青山,无限春情被袅袅云雾半遮半掩。
一屋子的人都看呆了。
这宋小郎君娶的不是媳妇儿,是天上的九天玄女吧。
这贼老天真是不公平。
投胎的时候,便宜事儿全给他捡着了。
读书好就算了,现在成亲了还讨一个天仙公主一样的媳妇儿,真是什么好事儿都给他占了。
一群人叫了一会儿要可劲灌他宋小郎君酒,灌得他立不起来。
宋戎嘴角上扬,带着温和的笑,握着啾啾软面滑腻的小手,慢悠悠地转头笑看着说话那人。
当朝两大首辅,一正一侧,一冷一笑。
宋戎恰恰好就是那个笑面虎。
他温笑着,目光直视那人道:“好啊,等着族兄。”
暗地里却盘算着一会儿要叫人把席上的酒全换成烈酒。
看是你先醉死自己,还是我先被白开水撑死。
“好啦好啦。”还是平奶奶出来主持局面,将屋子里的人都撵出去:“怎么都在这里挤着,给小两口留点时间处处。”
屋子里不想干的人都散去。
屋子里红烛慢慢燃烧,干净喜庆的屋子里正弥漫着淡淡的甜梨乳香。
啾啾看了他一眼,纤长的眼睫自然轻垂,两相沉默中,啾啾揉着酸疼的脖子轻声开口:“一会儿出去,他们会灌你酒吗?要是被发现你喝的是白水怎么办,他们也真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宋戎忍俊不禁:“怜香惜玉?”
他看着啾啾脑袋上繁重的珍珠花冠,伸手帮她将发髻解开,把花冠放到一边的高腿几上。
拆了首饰,啾啾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下来,在跳跃的烛火下闪着缎子般静谧柔和的美丽光泽。
他替她揉着有些僵硬的后颈,也是把住了她细伶伶的命门,淡笑道:“他们那群大老粗,不懂怜香惜玉,不知夫人愿不愿意怜我这个香,惜我这个玉。”
啾啾感觉到危险降临,脖子往后缩了缩,浅浅发问:“你要我怎么怜香惜玉......”
“很简单,”宋戎笑着,欺身上前,衔住那瓣他窥伺已久的艳红唇瓣。
“一会儿出去他们要灌为夫酒,空腹易醉,为夫总要吃饱再出去。”
啾啾柔软的红唇被咬住,雪白香腮被修长手指柔按着,满面绯红。
她一双水光粼粼的眸中尽是怯雨羞云情态,推着他肩膀别开眼去:“你要吃东西,你就去吃啊。”
他慢条斯礼地品鉴着,喉结上下滑动,闷笑出声:“这不是正在吃吗。”
啾啾瞪他,被他吃得死死地。
越吻越绵长,他手指顺着她柔软的细腰腰线上下滑动,沿着腰封探进衣襟里。
白雪酥山被从山底托住,红梅遭凛冽寒风欺。
娇娇梅蕊不耐凄风冷雨的纠缠,轻柔慢撚。
脆弱的梅尖儿妄想远离,反倒被送入无情的罡风中,要将她的意识绞烂。
她眸子里含着水汽,庄重的嫁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雪背玉肌,真真就是‘与解罗裳,盈盈背如银釭。’每一举动都是那么可爱。
外面喜娘已经在催他出去宴谢宾客。
她娇儿无力,眸中水波潋滟,一口描绘了正色浓红的唇妆被狗啃了个干净。
她仪容不整,他却衣冠楚楚,连个衣褶都没乱。
“你快出去。”啾啾推他肩膀,着急道:“别让他们等急了!”
宋戎头埋在她雪白的肩窝上,叹息道:“夫人温香软玉,为夫不想出去。”
“你快出去宴课,一会儿就结束了,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好不好。”啾啾柔声哄道。
“出去也行。”
宋戎微微起身,指腹划过唇瓣,擦掉自她唇上沾上的红色口脂,清冷而不带任何色.欲地看着她。
不过是再常见不过的动作,啾啾看着他指腹上染着的红色口脂,看着他瞳孔深处审视的她自己,心跳逐渐加快,口.干.舌.燥起来,比方才的亲吻更甚。
他可真是把在秦楼学的本事在她身上运用得炉火纯青,一举一动都在无声戏弄她。
“叫声郎君,我就听你话出去。”他垂下头去,笑着等候她送上甜甜的一声郎君,梦里渴求多时的一声“郎君”。
为什么要叫他郎君,凭什么他是郎君,她偏要叫他“娘子”。
啾啾看着他半晌,终还是温柔地开口:“郎君,郎君好了吗,可以出去了吗?”
“郎君没好。”宋戎搭在她腰线上的手轻轻摩擦。
“郎君的唇染上娘子的口脂,要娘子弄干净才能出去见人。”
他指腹晃了晃,正红的口脂惹人眼,宋戎垂着眼看她,手指慢慢地拂过她娇嫩的花瓣唇,指腹碾过,力道慢慢加重,似要碾出甘甜的汁水,好叫他尝上一口蜜甜的津.液。
他指腹探进她口中:“要用这里,才能弄干净。”
四目相对,柔软红唇微启。
啾啾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轻轻骂了一声无赖,纤长玉臂慢慢撑起身子,拉下他头颅,将红唇送上去。
柔软的触感近在咫尺,她闭上眼睛,贴上去,柔软的舌尖探出来,潮湿微凉的丁香小舌短暂地点过。
她红着面,缩到被子里,脚尖踢他:“郎君叫也叫了,嘴巴亲也亲了,口脂也给你弄干净了,你该出去宴客了。”
他再不出去,外面的人都该知道他们在里面做坏事了。
她隐隐听到他笑了一声,宋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捉着她的足腕往外拉。
他贴着她耳廓,一点不带收敛,还要调戏她一道,在她耳边念柳三变的词。
“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刚被风流沾惹,与合垂杨双髻。初学严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
争奈心性,未会先怜佳婿。长是夜深,不肯便入鸳被。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釭,却道你但先睡。”
这不就是他俩现在的状况?
少女腰肢一握,刚刚到能成婚的年纪,不解情.事,不主动,郎君克制不住心下的激动去解少女衣裳,偏偏人家少女说:别帮我脱了,你做自己的事去!
“哎。”宋戎慢慢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息。
啾啾呆住,惊讶地从软被上擡头,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他,他胡说!他哪有那么可怜,他明明是个小无赖小流氓!
宋戎彻底走出房门前,忽然回头,看着她用唇语道:“先洗澡,等我回来。”
你说他流不流氓,无不无耻!
宋戎去了前院陪宾客。
宾客不多,也就三桌。
一桌是自家长辈,一桌是族中兄弟姊妹,还有一桌是亲近的心腹与同僚。
长辈和心腹自是不会为难他,同僚在他职位之下,当然也敬他重他,不敢起哄,反倒拱手祝贺他新婚。
只有那几个猫嫌狗憎的族中兄弟,拿着酒坛子过来,偏要拉着他喝酒。
之前一直被这个““你叔家”、“你大爷家”、“你叔祖家”的孩子”压着翻不了身的熊孩子们,如今寻到光明正大的报复机会,恨不得就这样把他灌成软脚虾入不了洞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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