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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1 / 2)

第 55 章

从阿昭她们口中知晓了宋戎的真实身份后,啾啾这三日都是浑浑噩噩的。

一连三天,她都将自己锁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她不出来,也不要人进去。

几日来阿昭她们放在门口的食盒她完全没有动过,里面的饭菜从厨房拿出来什么样,几个时辰过去还是什么样,宋戎着急得不行。

他不是没想过闯进去,把她揪到怀里,守着她将饭菜吃了,将水喝了,可是那样……啾啾只会更生气。

他只能陪在她门前,听着她日日哭,夜夜哭。

一连站个三日,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三月的天气变化莫测,白日里天朗气清,夜里却又凄风苦雨的,宋戎不吃不喝,受着风吹雨打,终于病倒了。

他发着高热,站在婚房门前尤不肯走。

一双熬得布满红丝的眼睛,烧得绯红的俊逸面庞,粗热的呼吸从鼻腔中重重喷出,视线牢牢地锁着紧闭的房门。

啾啾哭了三日,情绪已经缓了下来。

情绪一缓,她便想起前几日的诸多不当之处。

她那时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把阿昭几个小孩儿吓了一跳,啾啾躺在榻上,将脸埋在被子里,为自己在小孩儿面前哭鼻子而感到难为情。

门外传来小小的声响,啾啾微微掀开被子,露出一双泪眼迷蒙的眼睛。

她以为是阿昭她们几个小孩儿又过来了。

她落泪的时候吓到了她们,虽然她很快就将眼泪揩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是小孩子感知情绪的能力很强,她掩饰起来的恐惧根本骗不了她们。

啾啾知道她们一直守在外面,她也很想让自己不要那么难过,不要让别人担心,可那时的她根本做不到。

宋戎是个官儿这一消息和宋戎是个男人比起来,更叫她感到天崩地裂。

她吸了吸鼻子,拿出帕子擤鼻涕,久哭后的声音带着浓浓鼻音,说话时显得闷闷地,她忍着羞耻道:“不用管我,我没事,你们自己去玩吧。”

外面细碎的声音并没有远去,她甚至还听到了粗粗的鼻吸喷在窗纸上的声音。

啾啾擤完了鼻涕,外面的人还是没有离去。

真是执着的小孩儿。

啾啾更觉得羞愧了,她难道还要小孩子哄自己吗?

这样想着,她揉了揉红红的眼睛,掀开被子从床榻上坐起来,提着裙子慢慢走到门前。

隔着一道门,她再次擦了擦眼角泪痕,鼻子堵着,声音嗡嗡道:“真的不必担心我,我无事,快去玩耍吧。”

她故意弯着嘴角,弯着眼睛,想让语气轻快明朗些,就好像她真的没有事了一样,等候外面的人离开。

宋戎微垂着眼,隔着双层的窗纸和暖色纱,凝视着屋内一步之遥的少女。

他安静地看着她,不能出现在她面前,他只能擡起手,克制地将手指覆在杉木雕瑞兽花卉门上,按照记忆中的娇娇笑颜描摹她在门后的模样。

啾啾一直等着,外面除了衣料挪动的细琐之外没有任何动静,她坚持道:“我很好。”

宋戎收回手,垂下脑袋轻声道:“如果真的很好,叫人不要担心,为什么不吃东西。”

啾啾瞬间睁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隔着门听不太真切:“你真的还好吗。”

“我……”啾啾呐呐地长着嘴巴。

她如今在他面前,却连一声‘我很好’也说不出,她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便揪着领口不自觉地后退。

宋戎听到里面慌乱往后退的脚步声,静静地看着地面。

她现在好像连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愿。

清冷的晨风中,他身形摇了摇,只是一瞬,便压下了心中的烦闷与阵痛。

他清楚地听到里面的人隐隐有了哭腔,又极力地稳住了,胡乱地拿衣袖抹眼泪。

他想,她是不是又要叫他离她远点了,就好像他是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宋戎叹了一口气,也说不清自己是难受更多些,还是无奈更多些,可是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认命地妥协:“我知道,你暂时不想看到我,虽然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冒犯到了你,让你不舒服,但我……我想,我不是有意的,我不舍得你难过,你如果觉得我伤害到了你,可以骂我,也可以罚我,但千万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出气。那样……”

“那样会仇者快。”啾啾打断他。

那样我会更难过……宋戎眼神微涩,在心底轻声说。

“好,你吃些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才好找我兴师问罪。”他苦笑道。

微微的晨光中,啾啾气鼓鼓地擦掉眼泪:“好,我吃。”

婚房里的喜糕一直没撤下去,啾啾一面吸鼻子,一面吃喜糕。

她知道宋戎站在门口一直没走,用眼睛瞪着门口。

什么叫他肯定不是有意的,什么叫他最不舍得她难过。

男人说话如放屁。

是他装女人骗取她的感情是无意的,还是他装着女人求她和他回家与他成亲是无意的?

啾啾越想越气,心里的气越来越多,便越发难过起来。

“骗子,男人就是骗子。”

手脚不老实,嘴巴也不老实,最会骗无辜的女人。

啾啾一张莲白娇艳的面庞气得通红。

尽管这样骂着,可她心底又很清楚,他除了装女人骗她外,其实待她很好。

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他,那么想得到他,想和他在一起。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是个女孩子。

并不是说她有多爱惨了他扮的“宋绒”,细细想来,她对“宋绒”生的是友情,而非爱情,她只是习惯地依赖、眷恋着对她好的人。

她渴望别人的真心,便想牢牢地抓住不放。

若有人给她一分真心,她必定回报十分。

她遇上宋戎时,他恰好扮作女子,走进了啾啾的心里,得到了她的一颗赤忱真心,可若他第一次见她时是以一个男子的身份,即便是同样的经历,她也不会捧出自己的一颗真心。

从古至今,多少风尘女子因着错信男人的真心而落得惨淡收场、钱命两空,这还不够给她警示吗。

秦桑死了后,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宋绒”身上。

她以为两个女孩子真心以待,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必定可以惬意地走过这一生。

“宋绒”爱她,她便装作同样的“爱”他。

她在自己最幸福最期待的那个晚上,将自己彻底交付出去,往后他们欢喜与共,她交给了他让她快乐的权利,同样,她也交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

可伤害来得那般快,让她猝不及防,更让她难以接受。

她最喜欢的,最想要携手一生的好姐妹,是个男人。

是她最恶心,最讨厌的男人。

他骗了她的友情,还骗了她的身子,在她身上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洒下了最肮脏不堪的浓液。

一想到他在自己身上做的事,啾啾吃到嘴里的食物差点吐出来。

但他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暂时是喜欢她的,毕竟,他给了她凤冠霞帔,还给了她八擡大轿。

一辈子只能一回的东西,他都给了她。

而她,只是一个人人看不起、人人不屑的瘦马。

可是。

这些她都不稀罕。

男人的真心,她不屑一顾。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最容易变的,变得最快的,那便是男人的一颗真心。

男人这东西,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同样的,爱之则不觉其过,恶之则不觉其善。

他还喜欢你的时候,便察觉不到你有何差错,一切的缺点都可以美化成优点。她沦落风尘,他便心疼,等他不喜欢她的时候,他看她便是满满的错处,难以看到她的好,她曾沦落风尘,便会成为她的一项大罪。

故而,啾啾不屑于男人的感情,更不屑于男人的真心和怜惜。

男人只会趁女人不幸时趁机而入顺便趁火打劫,反倒做了女人的良人与英雄。

啾啾长在秦楼,深刻意识到她们的所有不幸都是男人带来的,在秦楼,完美地向她展示着,男人是女人倒霉的开始,只有女人才能真正地共情女人,帮助女人,可林妈妈之流又在告诉她,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愿意共情女人,帮助女人。

可他——恰好有愿意共情她,爱惜她的女性长辈。

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的家人热情友善,宽容和煦。

她们接纳她,怜爱她,疼惜她,不嫌弃她的身份,待她如平常人,甚至愿意爱她护她,视她为亲人。

她们满足啾啾对家人的所有渴望,她们的“一视同仁”对啾啾有致命的吸引力。

那晚啾啾哭了一整夜,也想了一整夜。

她是愿意冒险的,她舍不得这样好,这样温暖的家人。

她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世间没有白得的东西,若你想要什么,必定要拿一些东西去换。

她努力暗示自己,“不要那么贪心,啾啾。”

“他装女人,你便没有错吗,起初是他要保持距离的,是你先诱他爱你,你先谋取别人的真心,怪不得别人。”

“他有在你面前换上男装,是你自欺欺人,是你自食恶果,所以,不要那么贪心。”

可这一切,在那日清晨全破灭了。

在阿昭她们说出宋戎的真实名字、真实身份的那一刻,所有期待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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