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将手中信笺对折了,塞进袖中,放缓语气道:“师妹,你别生气。我眼下用得着桑三娘,才跟她虚与委蛇,绝非真有琵琶别抱之心。此中情由,一时却也说不清楚,你先跟我回去,好生养病,咱们慢慢儿的详谈。”
宁中则冷笑道:“我知道你对桑三娘无心,因你纵然有心,又能怎么样?”岳不群神色立变,但宁中则毫不在意,续道:“等她帮你害死了冲儿,自然免不了鸟尽弓藏,我生一个死人的气做什么?哼,可惜你信尾那两句诗写得不好,附庸风雅,无趣至极。合该写作‘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才是。”
岳不群叫道:“够了!”伸手拉住妻子胳膊,将她往回拖拽。
宁中则两番使力,均未能挣脱,右臂给丈夫牢牢抓住,踉跄中只得左手拔剑,使一招“白虹贯日”,猛击出去。
岳不群松手撤步,并没还击,但脸色已然气得铁青,咬牙道:“你识相的就跟我回去,别逼我动手!”
宁中则道:“你学会了辟邪剑法,早就今非昔比啦,想杀我还不容易?但我绝不回去,你跟李剑平去做夫妻好了,缠着我干什么?我再看你一眼,都恶心得想吐!”
岳不群颤声道:“你……你怎么……怎么知道?你在偷看我么?”
宁中则道:“你们前天晚上还在一处茍且,怎么今天没叫着一起追来?怕喊我一声‘师娘’,扎了他的嘴么?”
岳不群道:“好,好。”陡然出手,轻飘飘一掌,便往宁中则胸口拍来。
但这一下乃是虚招,宁中则慌乱中横挥一剑,招数尚未使老,手腕已然麻痹,虎口震裂,长剑发出一阵剧烈嗡鸣。正自惊呼,却听远处一声大喝:“住手!”
穆人清偷听他夫妇争吵,越听越是心惊,本意不敢现身解劝,否则师父将自己杀了灭口,又待怎样?若说真正动手厮杀,他可一点儿底气也没有,但师娘眼见遭难,哪里还管什么打得过、打不过?唯有拼命而已。
可惜毕竟迟了一步,等他跑到近前,宁中则长剑已给弹落,胸口又被点中一下,缓缓倒地。穆人清一剑刺出,将岳不群逼退两步,自己站在师娘身前,大声叫道:“别过来!”
岳不群素来自负,除非是想好了要去杀人,否则不带长剑,只有一柄寻常折扇随身。凭他近年武功,若要对付方证、令狐冲,带剑亦不能胜,若要对付旁人,空手又尽可够了。这么算来,有没有剑,其实区别不大。
但穆人清并不在此算中,胜与不胜,那也难说得很。
此刻岳不群两手空空,面对穆人清这一柄长剑,竟有几分心怯,兼之自己正对夫人动手,给徒弟撞破,理亏气短,更加不愿意冲突。他低头深吸了两口气,稳住心神,阴恻恻的道:“清儿来得好巧啊,你总是来得这么巧。”
穆人清血勇上头,这一回不再惧怕,双目炯炯,盯住岳不群,与他对峙半晌,终于说道:“师父,你们吵归吵,师娘久病体弱,可不该对她动手。”
岳不群问:“你听见什么了?”
穆人清道:“没听见!”岳不群道:“我不动手便是,你让开罢。”穆人清摇头道:“不行。”
岳不群道:“你师娘一时怄气,非要下山不可,我这也是为她身子着想。咱们一起回去,叫文素来看她如何?”
穆人清勇则勇矣,一时却拿不出什么主意,心道:“师娘方才说不愿回山,可不回山,又往哪里养病去?师父所言不错,找文素姐姐医治要紧。”因此便点了点头。
岳不群转身就走,穆人清犹豫片刻,背起宁中则,跟在后头。少时走到山间值房,方才那一行嵩山弟子俱在,三五成群,有的在喝茶、有的在乘凉。当下打点竹轿,将宁中则擡回房中。
一碗药搁在堂屋桌上,触手微凉,卜文素已经离去多时了,岳不群又说天晚,拦着不让去请。
穆人清待要发怒,岳不群右手中早多了一柄长剑,忽然回身挽一个剑花,出左手双指,往穆人清喉结下方轻轻一点。
两人原本相距四、五步之远,但岳不群出招只在一瞬间,几乎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到来,又如何回去的。穆人清早知师父身法迅捷,可雷鸣电闪临于自身,仍旧惊得难以回神,咽喉剧痛,说不出话来。
岳不群道:“你真当自己翅膀硬了,想要造反么?出去!”
屋中原有两名弟子,门口又有两名,四人过来一齐拖拽,几下便将穆人清拉出院外,关起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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