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两个婆子押了丁娘子过来跪在堂下,那丁娘子早已唬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丁娘子,周氏早间可有吩咐你炖燕窝?五丫头又是什么时辰吩咐你?”老太太厉声问道。
丁娘子吓得一个冷颤,颤声道:“五姑娘……五姑娘是快午时派人来的,周妹妹是……是早间时候。”
老太太听了,猛地一拍炕沿,厉声道:“既如此,为何倒先给了五丫头?你这么大年纪,岂不知先来后到之理?明知三姑娘是我嫡亲亲的血脉,你还敢作践她,莫不是仗了谁的势,做给我看呢?”
丁娘子一听这话,实在是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难不成告诉老太太,我是三太太的人,自是看三太太脸色做事,五姑娘又是她的亲身女儿,我不先给她,难不成还给三姑娘?如此一说,老太太岂不是更加生气?所以如何敢言,那撑在地上的两只手不停的发抖。
老太太半天没听见她回答,更如火上浇油,怒不可遏,若依着平日,为着一碗燕窝她倒也不会生气,恰好今日与那吊坠之事撞在一起,便以为有人暗地使坏,于是直命左右:“她既不说,就拿棍子先打她三十板子!”
丁娘子吓得屁滚尿流,两个婆子上来,把她连拖带拽的扯了出去,将她按在廊前的凳上,举起大板便打了起来。
那丁娘子哭爹喊娘,杀猪般的叫着老太太饶命。
老太太听见,直皱眉头。
淑珍悄悄给一旁的贴身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会意,忙出去对一个婆子道:“把她嘴巴堵上,莫要扰了老太太。”
那婆子忙找来一团布野蛮的塞住了丁娘子的嘴巴。这里都是老太太的人,自然乐得看戏,任她哼哼唧唧,咬牙承受罢了。
这里袁夫人接到淑珍的报信,忙忙赶往老太太处,见到正在受刑的丁娘子亦是视若无睹,直入房里去了。
几个婆子打完了板子,忙使人进去汇报。老太太听了,正要让人擡她进来回话,却听见弄玉气喘吁吁的声音道:“祖母,不过一碗燕窝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您已责罚过丁妈妈了,还请您饶了她吧?”做戏谁不会,她这一手不过也是向袁氏学的罢了。
老太太听了,啐道:“你太心软,这样子的奴才,饶她作甚?就算饶了她,她未必感激你,说不定还会怀恨在心。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心胸狭隘,最是小家子气,从不会反省自己的错处,相反却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在你身上,借着机会就会给你下个绊子,你却要如何?”
弄玉深以为然,但面上仍劝道:“祖母虽言之有理,但您常常与我说,处事需公正才是,丁娘子之事,您顾着疼我,便有失偏颇了,我若任着您责罚她,以后姐姐妹妹们该如何看我,我又该如何自处?”说着,便掉下泪来。
“罢了,罢了!依你!依你!哪日你必定是要气死我才甘休的!”老太太叹气,拿她无法。
弄玉破涕为笑,这丁娘子不是她的目标,如今既已受到教训,放过她还能得个名声,何乐而不为呢?忙擦干眼泪,陪笑道:“祖母放心,以后孙女绝不会再惹你生气,凡事听您的,你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你让我往南,我绝不敢往北!”
老太太笑骂道:“鬼丫头,竟灌我迷魂汤!”说完,便吩咐先前的婆子道:“你派几个人搀她回去,此事揭过不提,让她好自为之,若有再犯,必不轻饶。”婆子答应着去了。
这里老太太让弄玉坐在一旁,屏退全部丫鬟,斥责袁夫人道:“至你管家以来,头几年院里很少发生腌臜之事,但最近半年你却懈惰了不少,主子不勤,奴才们就为非作歹。”说到这里,语气抖的上拔,厉声道:“就拿这月里发生的事,你自个儿数数,统共多少件?先说大事,前头你大儿子屋里姨娘流产,就搞得院里人心惶惶,没消停几天,接着谢谚谢茗两个孩子又落了水,为此撵了个丫头出去,不过几天,便和她母亲双双被砍了头,你曾经是她主子,最是脱不了干系,若不是瞧着你那三个孩子份上,我定要让谢逸休了你。再说小事,丁娘子那件我便不说了,你我都明白她到底仗了谁的势。最让我生气的是,玉儿不过一个月,院里便有人偷了她的吊坠,你是院里的总管,府里曾经发生过多起偷窃事件,现在我不当面点名,是给她孩子留几分面子,有个小偷的生母,可不是个好名声!若是传了出去,府里颜面要不要了,她姑娘还想嫁个好人家不成?莫要以为是你带进来的人,我就不敢处置,此次我定不会心慈手软!”
袁夫人听了这一席话,眼泪竟一颗颗的掉了下来。
李夫人看见,虽有些瞧不上她,但此时见她一副可怜的模样,心里又不忍,忙拉她过来坐下。
袁夫人不觉失声痛哭起来,李夫人见她竟失了常态,暗叹道:到底是小家子出生的女人,比不得颜氏,老太太不过厉声责备了几句就大哭起来,失了当家主母的气度,实在不堪了些,幸得此时只有弄玉一个晚辈看见,若丫头婆子们全在,必定威严尽扫,以后又何谈管家?若让外人知道,说不得笑话侯府没教养了。
弄玉又何曾见过如此失态的袁夫人,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竟楚楚可怜以泪博同情,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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