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或者说,他是在她身上和记忆中的什么人做对比。
啾啾心疼咚咚咚地鼓动起来。
平奶奶见此,心生突兀,连忙道:“该出门上花轿了。”
佘舟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趴稳了。”男人沉声道。
啾啾正通过他的手他的视线,还有肃杀的声音想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有什么样的长相。
这样的人她分明是该害怕的,可她竟然一点也不怕他,甚至觉得听他说话都会心生亲近。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骤然悬空,腿上箍上一双有力的小臂。
啾啾手掌撑到又宽又挺拔的脊背,吓了一跳。
只是短短一瞬,那些因为骤然失重的不适便在他稳稳的步伐中消失殆尽。
周围的人声音笑闹声尽去,围观的小使女们还有仆从都在啾啾眼前淡去。
她看着面前这个让他感觉分外熟悉的脊背,和微微露出在侧颜,脑海中忽然也闪过一个背景。
那个背景比这个背影小很多很多,也就稚子模样。
一只带着胖窝窝的肉肉小手抓着那稚子的头发,含着口水的糯音一声又一声道:“驾!驾!哥哥大马驾!”
啾啾瞬间抓紧了手。
忽然她就听那人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你抓到我头发了。”
啾啾连忙松开手,在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中,轻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
人不可貌相,这个严肃可怕的男人异常好说话,啾啾松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佘舟野轻声问。
啾啾手指微扣,指腹摩擦着扇柄,长睫忽闪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没有姓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若是他问了名再问姓,那她是不是就藏不住她卑微的身世了。
可啾啾只是紧张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啾啾,我就叫啾啾,我没有姓名。”
佘舟野胸中瞬间生起闷气,仿若有一道大山压在心中,压得他越来越沉,越来越疼。
“你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你知道自己从哪来吗?”男人道。
啾啾不愿再说。
她闭紧了嘴巴,将一张脸藏在扇子下。
她暗暗猜着这人的身份,他为什么这么关心她的姓名和出身。
她和他有关系吗?
他是不是也觉得看着她很亲近?
不待啾啾多想,一条道走完,她在炮竹声中被放到了花轿前。
平奶奶她们拿着红烛和铜镜照了一下花轿里面:“这是搜轿,驱赶藏在花轿内的小鬼呢。”
花轿里还会藏鬼?!
啾啾万千思绪全被吓没了,她被放到花轿里,规规矩矩坐着,微微擡头,看到了轿旁立着的男人还有轿前坐在高头大马上鲜衣怒马的俊俏绒绒。
啾啾瞬间感觉不怕了。
长长的送轿队伍绕着江宁城走,一路吹吹打打,宋戎的那三块状元及第招牌,还有新娘子的花轿后望不见头的嫁妆,引得江宁百姓围观。
江宁有些头脸的人家坐在茶坊里望出去,一看了不得,看那三块牌匾就知晓新郎是宋家小郎君,当年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翩翩少年郎,这次要伤多少江宁闺中女儿的芳心了。
在看那花轿旁边送轿的儿郎,只有江宁最有头脸的人家才知道。
那不是别人,是已故大长公主之子,当今圣上的亲外甥佘家的那位小小年纪便当了首辅的郎君——佘舟野。
这花轿里坐的,宋小郎君娶的,难道是哪家的郡主?
成亲的流程太过漫长且繁杂,啾啾还在怔愣之中便被人扶着手臂,带回了新房。
坐在新房里,随处可见都是宋戎的影子。
原来他的院子是这样,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家的屋子。
啾啾后知后觉。
呀,绒绒姐姐今日没有和她一样凤冠霞帔。
他是穿的新郎装。
也是,要和迎亲队伍走过江宁,他是不应该穿着凤冠霞帔,两个女子,在世人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成亲,这样太过招摇。
好在外人也不知别人家中闺中女子有多少个,郎君有多少个。
轻轻的祝贺和问安声打断了啾啾的思绪。
挂着红灯笼的房门被人推开,啾啾坐在喜床上,看见了她的绒姐姐被人一左一右扛着手臂,脚步虽急,却乱中有序地向她走来,还向她眨了眨眼。
——他竟然在装醉。
她明明听平奶奶说,让人给他倒的都是白水冒充的酒!
装醉,当然是为了洞房啦
松茸可是为了成亲而饱读了各种书籍的人,深谙喝酒不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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